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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6月初的早会上，技术本部长，也就是技术总监吧，讲了一些公司的现状后，便给全体员工作了一项新技术的演示。   因为用PowerPoint进行演示，他从演讲台走到人群中，以便面对旁边挂有银幕的墙壁，人们也随着他转了一下身子，把目光投向了银屏。我正好坐银屏的一边，不需转身，只要转视线就可以看到画面，可我没有把目光献给在我右侧的银幕，而是停在了那位本部长身上，他站在我的左前方，隔了几张桌椅的距离。   不观察，不知道，一观察起来，还真看出了些道道来了。一般作演示的时候，演讲者基本上会站在屏幕的一边，面朝听众，可那位本部长却藏身于前排观众中，他的目光一直朝上，一个人不停地独语，其间我没有捕捉到他与我们这些听众的目光交流，甚至在指示为他操作PowerPoint的部下的时候，也没有与那位部下有什么目光交流，他的脸部没有什么表情变化，一副沉着脸的样子，再加上了点年纪的关系，眼部肌肉自然有点下垂，给我的感觉就是声音虽然还不算有气无力，但整个气氛是暗色调的、阴沉沉的。这样的演示者会是什么样的性格呢？   过后，与一位老员工聊到本部长的新技术演示，他说，我们都在这儿工作几十年了，那个人一直是那幅样子，以自己为最好，看不起别人，以上压下的那种作风，是改不了啦，这样的人不换，公司是不会有改变的，因为那样的人已经改不了了。   看来，从人的说话和态度就可以看出那个人的性格，言为心声，一点也不错。我也曾听人说过，技术部成了那位部长的一人天下，从事技术开发的部门竟然没有几个大学生，都是些职业高中学历的人。是啊，要独领风骚，就得让自己的手下不如自己，不能招有可能超过自己的人进来，不然，他怎么可以永远一人独大呢？  

    为了节约用电，几年前公司做出了一个规定: 早上8:30上班铃响之前不得开灯，中午12:00-13:00午餐时间必须关灯。   之前，我对这项规定没有什么感觉，可最近，或许是由于自己改变了一些起居习惯，每天早起呼吸着新鲜空气练一点功的关系，使我对空气和阳光的感觉敏锐起来了，对不开灯之规定有了点疑问。   工厂地处东京边缘地区的工业区，那里比较空旷，花草绿树也比较多，比起东京都内的办公区，环境还是不错的。可是，公司里的大多数人却好像都不太乐意开门开窗，让空气流通，也不太乐意改换百页窗的方向，让阳光进来。所以，每天早上，一拉开办公室那被关着的门，进入眼睛的是一片灰暗，吸入鼻子的是一股关着的、闷着的浊气，与外界环境的反差至大令我顿生不适之感，于是，先敞开此门，再去打开彼门，让空气对流。然后，赶快逃离办公室，去小树林里锻炼我的身体。   在我到办公室之前，已有一些同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，开着电脑，貌似拼命工作似地工作着，我真佩服他们对灰暗与浑浊的没有知觉。   与我有些交谈的人都会说公司没有活力，沉闷，不知那些当领导的是否有这样的感觉? 气氛是人创造的，人又离不开所处的环境，客观环境与人为环境是相辅相成的，客观环境要为人为环境服务，而人为环境又要想办法去改善客观环境。而现在，公司制造的客观环境就是那个为了节约用电的环境，于是，每天早上8:30之前的办公室与外面的富有生机和响亮相比，就有点像个暗室，人们踏着生气蓬勃的朝阳而来，可一进门，却是一头阴暗，身上的阳气与锐气会不受到影响吗? 稍稍注意一下公司里的人，就感到有点阳刚之气、有点精神的人好像真的不是很多耶。阴暗的办公环境，久而久之，会让里面的有些人也会或多或少地变得阴暗负面吧，阴暗负面的员工越来越多的话，企业能出高效益吗?   为了控制支出，节约用电是应该的，可这种不动脑筋的节约用电所营造的办公环境，让人的精神状态从一早就受到影响，由此，对工作成本造成的影响又该如何计算呢?  

  5月里，阴天过后的晴天，阳光亮而不烈，微风拂煦。走出办公室，又见年过60的长者S在阳光下弯着腰大汗淋漓地在清除办公楼正门的杂草。   几天前，看见S拿着扫帚、簸箕的时候，我上前跟他打了声招呼：“您在扫地啊!”   “是啊，你看那些杂草……正门那儿都长草了，每次看到，就在想……可总务什么都不干啊!这样的公司，迟早要完蛋! ……”长者有点愤然。   长者认为公司大楼正门前长有杂草是很丢人的事，精明的人一看到那些长势喜人的杂草，一定会嗅出些什么来的。是啊，“正门那儿任杂草长也不知拔的公司”，一定令人想像无穷……   日本人常说，看一个家是否干净，只要看厕所。因为连厕所都能弄得很干净的话，别的地方就不用说了。所以，日本公共场所里的厕所，要数百货店里的最讲究环境的整洁与舒适，商品的高价位，决定了所有的硬件也必须高品味，当然包括厕所。   回过来，看企业，如果门口杂草星星点点，厕所地板终年不清洗，办公桌上薄薄的一层灰，办公桌下厚厚的几层灰……这会是什么样的企业呢？至少，那儿的人们练就了一身视而不见的功夫。视而不见，慢慢地洞察力就会减弱；见而不动，则是三个和尚没水喝的表现，没有了行动力。员工的行动力，跟企业管理职能的发挥好坏是很有关系的，当总务之类的行政管理者不知道自己该管什么，也不知道要让员工知晓他应该扫那些门前雪的时候，就会任杂草长，大多数人都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充耳不闻，视而不见。   我挺敬仰长者的，作为一名退了休再被返聘的老员工，他的职场生涯都是在这里度过的，对公司是有很深的感情的，所以，尽管他知道那些杂草不应由他来拔，而应由总务来处理，可他还是自己动手干了，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了。可问题是他的劳作，又有几个人能够看懂，又有几个人可以被唤醒? 总务是否会为自己的视而不见、不知也不觉而感到惭愧? 如果没有人感恩长者的劳作，那么，他的行为是否具有其应有的积极意义呢? ……   我觉得属于他人份内的工作，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，不可默默无闻地替他去完成，如果替他做了，事后，必须告诉他“我为你做了！”如果默默无闻的话，从某种意义上说，就是在纵容他的不为，而你，替人做久了，也会有抱怨的，你我都是凡人，很难做到只付出而不求任何回报的。  

    按照日本公司的惯例，每年在夏、冬两季要发给员工的奖金数额是由劳资双方协议而定的。   前不久，工会拿到了公司方面提出的本季奖金数额，只有区区0.5个月，史上最差！没有工会的日本企业，发不发奖金，发多少奖金，则都是由老板说了算，看来，我们还算幸运，至少还可以对着那个数额叫唤一下：“同意！”或是“反对！”   战后，日本企业建立起来的工资体系是以经济持续高度发展为基础的，工资随着年龄长，员工被终身雇用，企业把员工原本应得的一部分月工资放在奖金里发放，奖金中的一部分实际上是员工应得的工资，所以人们的房贷模式便是夏、冬两季发奖金时，要比平时多偿还一些，人们在制定生活消费计划时，会把奖金考虑进去，可想而知，当奖金发不出来的时候，对生活造成的影响会有多大。   2月份，当公司提出减薪时，就有员工提出：希望公司认可兼职打工，以维持生计。日本企业一般不允许员工兼职打工，日本员工还是很老实的，要特地问一下公司后才敢行动。若是国人的话，多半是生计为先，管你同意不同意，俺先秘密地打起来再说了。那时，公司的答复是不许可打工，时隔两月，当人们看到公司提出的可怜巴巴的0.5个月的奖金时，又提出：希望允许打工。这次，公司倒是爽快地答应了，不过，附加了一些条件，诸如：打工需征求上司的同意，不可影响到本职工作，回家待命休息的日子要随时可以联络上……   之前，不松口，现在，则开放打工，对这180度大转弯，我有点困惑。公司方面掌握着我这样的平民百姓所不知的企业经营信息，对企业当前所面临的困境以及几个月的远景一定是非常清楚的，既然心知肚明，为什么当初不答应呢？难道是两个月也许后会有大奇迹出现的侥幸心理在作怪？……   对认可打工一事，人们议论纷纷。认可打工后，员工中有的人可以找到工打，有的可能找不到工打或者由于本职工作关系而无法打工，那么，不打工的人岂不就是吃亏了？势必产生不公平也。再则，公司是不是从此就可以推卸其对员工应负的道义上的责任？你们自己去安排你们的生计吧！日本企业喜欢把“企业对员工是负责的”“同舟共济”之类的话挂在嘴边，开放打工，企业对员工的责任意识是否会日渐削弱呢？还有，如果上司不同意我打工，可我要还房贷，我要养老婆孩子，怎么办？我认为我打工不会影响本职工作，可上司却认为会，怎么办？不影响本职工作该由谁来判定？……不认可打工，公司又发不出对员工生活有重大意义的奖金来……唉，到底该不该认可兼职打工？  

  4月1日是愚人节，也是日本企业新年度的开始，毕业生们都会在今天开始新的职场生活。   减薪、裁非正式员工的俺司，迎来了一名大学生，让两位役员退了下来，也算是新年度的新气象了。不知道两位役员的退位是迫于工会方面的压力，还是原来就有计划要退?   3月30日之前，一个150人左右的俺司有8位役员，再加一位社长、一位监查役、一位相谈役，管理层庞大得超出世间企业的常识，而且绝大多数人都超过了60岁这一退休年龄，现在，即便两位役员退下来做了顾问，可还是有6位役员在那儿，还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。   说到庞然大物，我想到了相扑运动员，相扑运动员虽然又胖又重，但他们是胖得结实，而且非常灵活柔软，所以才能成为日本国技，如果是一堆松松垮垮的肉团，还会有人去捧他们吗? 反观我们的管理层，庞大也未曾不可，庞大而不谋事、无作为，又怎么能领军企业走出困境呢?   Y是退位的役员中的一位，退位告示贴出的那一天，他跑来跟对我对面的同事说，我要退位了，没有权限了，所以呢……这个呢，要跟那个部门商定……云云。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事儿，我不甚清楚，但耳边飘入“没有权限了”一词时，我很疑惑，为什么在你大权在握的时候，不去搞定它呢? 这是不是一个公司高层管理人员应有的言辞和处事态度呢?   私底下我听到过一些对Y的抱怨之声，不知道本人能不能听到这些声音，如果听到的话，会不会害羞?   “他呀，去海外出差就是为了积里程，然后假期可以靠里程免费坐飞机带夫人出去旅游……上次他和ＸＸ去美国出差，他竟然坐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哟……上海那边的人说，他的英文并不怎么样，还不如ＸＸ翻得清楚，翻得好，他根本就不用去的……”   “又在干莫名其妙的事儿了，他领导的项目小组里居然没有一个现场制造安装人员，这样，怎么能向日本客户卖出上海造的机器?……”   “他呀，什么都想揽在自己的手上干，等自己应付不了的时候，就丢给部下去干，然后不了了之……”   曾经，广州的项目出了点问题，客户、现场安装人员怨声载天的时候，销售方面恳请正在上海出差的Y顺道去广州看一下现场情况，以引起全公司的注意，Y却说，他要返回日本开役员会，自己年纪也大了，这样的飞行吃不消，等下次再制造机会去看……我晕!   曾经，法国那边固执己见，擅自改变报价途径时，我和同事向Y汇报，要求一个明确的处理意见，Y却忘记了自己当初说的东西，答非所问，我不由得怀疑他的日语读解能力是否比我这个中国人还要差?!   人们常说，日本人敬业，我不知道这样的大头头算不算敬业? 这样的头儿又可以把我们的企业引向何方? 身为企业中最底层的员工，我们又能为改变这种现象做些什么呢? 难道我们就甘愿被这些不够敬业的大人物们忽悠下去?